李承佑听到声音回头，看到李惜被两个丫头托着都站不住，皱眉吩咐：“去扶二小姐上车歇着。”
李惜闻声，立即朝李承佑摇头，“女儿能站起来。”然后就撑着两个丫头的手臂呲牙咧嘴好不容易站稳。
李承佑见此就道：“罢了，你就在那里别乱动了。”
这时又有马车来了，李娥看到李惜身后的那辆马车下来的人，不禁一愣。
从那辆马车上下来的是谢家长房的谢安和谢逊。
谢安舒展了一下筋骨，望着贡院门楣上宏伟的大字，跃跃欲试，“就等着我摘得桂榜吧。”
谢大太太一脸笑意，对自己的这个儿子颇有信心，“好好，母亲等着你的好消息。”
谢逊同样望着那高大的门楣，有种情绪从心中淌过，他暗暗握住了掌心，下人递给他著考篮，他转过身来接，却看到李家的马车就在旁边。
李三小姐这时背对着他，但只这一眼就将他的心思吸引了过去，李惜正巧往身后看，还以为谢逊看的是她，脸颊一下子滚烫起来。
谢逊好半天才回过神，接了著考篮，和谢安到车窗边听谢大老爷叮嘱。
谢大老爷本来也是要下来的，可一想他如今没了官身，要是碰到从前不对付的同僚，他还不得把一张老脸往地下钻。
想想也就躲在车上，就隔着车帘和两个儿子说话。
李娥望着的另一边，谢家二房的马车也来了，谢衍穿着一件浆洗得青白的长衫，提着著考篮下马车，谢源此时也及时出现了。
两兄弟说了会话。
谢衍转过身望着贡院的大门，不由抿紧了唇，只是忽然一阵咳嗽来袭，他不得不躬着身子，也是尽量压制住了咳声。
李娥看着这些不禁心酸，大概谢衍感到了一丝善意的目光，回头看了一眼，就看到不远处站着的一个少女，身穿湖绿绣衫罗裙，黛眉如柳月，朱唇琼鼻，肤白若凝霜，宛若清泉划过心间，有着这世上最美的颜色。
谢衍收回视线，对谢源道：“三日后不必来接我，我自己回去。”
谢源清楚自己哥哥的脾气，也不想给他太大压力，或许让他一个人冷静的回来，才是最好的方式。
谢衍紧了紧手中的著考篮，迈开步子向贡院大门走去。
清晨的风吹来，卷起街边的落叶，东方的太阳冉冉初升，微暖的阳光普照大地，这个时候，贡院檐柱上的题词显得格外肃穆。
谢源也回头看到了李娥，李娥冲他一笑，眨眨眼，无声地喊了他“源哥哥”。
从前李娥来找他，要么就是顶着一脸的麻豆，要么戴着面纱，她这个模样，谢源还是第一次见。
但他并未有多惊讶，其实他从一开始就有所怀疑。
加之方老夫人寿宴之事他也有所耳闻，就笃定了心里的猜测。
这丫头狡猾又聪明，懂得如何权衡利弊，作出对自己有利的选择。
考生依次被查验著考篮，然后次序井然地往里走，没多大一会儿，考生都进去了，贡院那扇厚重的大门被衙差“轰”地一声关紧了。
各户人家也就纷纷上了马车返回各自府宅。
此时李府的柳云居，如霜拿了个小盒装了一些香膏，然后就匆匆忙忙往芝锦院去了。
见到薛姨娘，如霜就赶紧递上了小盒，“奴婢已经把那纸包里的东西混入了三小姐常用的脂粉里，这小盒里装的正是三小姐每天都搽抹的香膏，奴婢不敢多拿，怕被三小姐发现，就只弄了这么一点。”
打开盒盖看了一眼，白白腻腻的一团，一股清香的味儿飘散了出来，薛姨娘抬起头道：“这件事你办得很好。”
夸赞之后，吴妈妈自然而然拿出个银簪打赏了如霜，不过没提她娘的汤药费和哥哥成亲的聘礼。
如霜胆子极小，不敢多问，拿了银簪就慌慌张张退下了。
薛姨娘是看准了这丫头的性子，才威逼利诱让她替自己办事，但这事一过，真要薛姨娘拿出实际的，她肯定会找理由搪塞过去。
如霜终于跑出了芝锦院，这半个月来的日子就像是坠入了地狱，从前虽然生活艰难，好在一家人齐心协力，从未有过这样的算计。
她也晓得这种事若是被人揭发，莫说这府里呆不下去，恐怕还要被送去见官。
心思单纯又胆怯的她越想越是心惊，浑身冷汗沁沁，她捏住一双手，咬着牙，好不容易才回到柳云居。
……
马车停在了李府二门，李惜已经快要虚脱了，被人搀扶着往下走，双腿不停地打颤，全身的力气都靠在两个扶她的丫头身上。
这下子应该是真站不住了。
李承佑看了她一眼，没再说禁她足的话。
来了两个婆子帮着扶二小姐回院子，李敬远小声说：“娇生惯养的，还非要逞强，活该她疼成这样。”
其实李敬远并不是故意和李惜作对的人，从小到大，都是李惜动不动就欺负他，以前李敬远都处处让着这个二妹，但李惜性子刁钻，受不得一点儿委屈，有什么气都往李敬远身上撒，说得不好听，就是得寸进尺，李敬远这才忍无可忍，和李惜翻了脸。
因为生母出身不好，李惜就老是拿这个来羞辱李敬远，造成后来水火不容的地步。
“我回去收拾一下还要去书院，等哪天得空，我带你去个好地方。”李敬远在青羽书院上课，平日里课业繁忙，但其实也不是多忙。
他们这一大家子，或者说父亲这一房，没一人有读书的天赋。
李承佑还有公事就回了衙门，程氏让人去找了几本经书打算抄几份，替自己的儿子祈个愿。
李娥当然知道就算抄一百份都没用，人都散了就带着两个丫头往柳云居走。
到了内院拐了个角，李娥总觉得有人跟着她们，就忽然转过身折返回去。
躲在一旁槐树后的李颖吓了一跳，脚下挂到了树枝绊了一跤，闹出不小的动静。
李娥走过去扶她起来，“没事吧，四妹？”
李颖眼里瞬间就噙了泪水，将落未落，看着令人生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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